“你本来就很厉害啊,”少女揉了揉红红的眼圈,小声道:“大冬天穿件单衣就能在雪地走来走去,想必我们从这地底下挖洞出去之后一路灰溜溜逃回燕京也不会喊冷,就是会有点腿酸……”
伏子絮无奈又好气,干脆用手捂住了她那张叭叭乱讲的嘴。
“我们要等谁?”靠在他肩上,陈文荷有些好奇。
“一些来此避难的朝廷官员,”伏子絮知她无聊,引她多说几句:“你可见过当朝宰相?”
“宰相大人?”陈文荷努力回忆道:“兴许大典时有过一面之缘,但毕竟是这天底下最有权有势的大官,看着就很不好接近。”
“那安国公呢?”伏子絮拨开她额角碎发。
“最有声望的那位侯爷?没见过,听人说他慈眉善目的,须发皆白,已经是位老爷爷了。”
“那镇国将军,辅国将军见过吗?”
“怎么总问我这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,”陈文荷吐了吐舌:“我爹也许还能见一见,可我家在燕京,我只是个没有品阶的小姐,很难见到他们,自然只是听说过嘛,你不会全见过吧?”
“是,”伏子絮笑道:“我正担心你认不出来,看来我的担心是对的。”
“那怎么办?他们不会怪罪你吧?”陈文荷紧张兮兮地抬头:“我听说权臣肚子里九曲十八弯,最喜欢弯弯绕绕,要是他们因为我认不出人而视我为不敬,又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而连坐你怎么办?完了完了。”
伏子絮被她东拉西扯的能力弄得满心无奈:“不会,他们会给我面子。”
“就算给面子,他们肯给的说不定还没有一张葱饼大呢,”陈文荷嘟囔道:“我急了,你倒一点也不急。”
“饿了?”对于捕捉她话里的关键信息,伏子絮已经十分熟稔。
陈文荷期期艾艾地点了头。
“一会儿就带你出去,”他注视她片刻,握紧了她的手:“总不能让你既担心又受饿。”
外头廊上的灯忽地又亮了几盏,陈文荷与伏子絮同时朝深处望去,果见他们等待已久的一队人马正探至此处。
是李程渊与李慕沅父女。
李慕沅是从睡梦中被父亲带出皇宫,故而身上华贵的宫服并未更换,鬓边凤头钗也凌乱却不失风度地别着,虽然不认识李程渊,可那醒目的凤钗却是让陈文荷无法忽略来人了。
“皇后娘娘千岁。”她紧张得舌头都要打结,见李慕沅迷惘的眼中聚焦一瞬,打量了一下与伏子絮双手紧握的自己,眼神有些诧异。
怎么了?她长得有哪里奇怪?
陈文荷正百思不得其解,眼神开始示意伏子絮:“你不给皇后见个礼?她身侧的是陛下还是宰相大人?要不一起跪拜一下?”
轻轻握了握掌心的温热,伏子絮佁然不动,在陈文荷有些焦急的目光下,李程渊与李慕沅竟一丝不苟、端端正正地朝他们俩跪了下来!
“少师仪大人,恳请您看在老臣多年忠心的份上,留我女儿一命。”
伏子絮余光瞥过身边的小姑娘,她脸色已经煞白一片,比刚刚千辛万苦找到他时还要难看,同时眼神躲闪,与他紧握的那只手已经有了逃离的意思。
伏子絮不动声色地将她再牵紧了些,不为所动道:“许诺后位时我已经提醒过你,气数尽时,她该入棺。”
李慕沅吓得直发抖,绝美的脸上写满哀恸:“可先代也有皇后继续留在宫中,做太妃颐养天年,不一定要和陛下同葬皇陵,小女自坐后位以来就对少师仪大人等人言听计从,忠心不二,请大人开恩啊。”
李程渊把女儿带来也正是为了趁热打铁,无论如何先斩后奏,把人带来避难就是第一步,见伏子絮依然不置可否,他大着胆子试探道:“身为父母,也为人臣,一点私心再所难免,保住沅儿绝非难事,只是要少师仪大人向王开口求个情,若少师仪大人答应,老臣愿意许诺大人一件在所能及之事。”
他们之后说的事,她恐怕不适合再听下去,这几人说话见她在场都有意避开某些称呼,陈文荷不会察觉不出来,便狠了心从伏子絮身侧抽身,语气略生硬:“少、师仪大人,您先议事,我在皇陵等您。”
说着,不等伏子絮开口,她便拧了机关,回身关上皇陵那两扇厚重的大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