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息一经传出,响应如潮。
正午时分,从漠河北极村到三亚天涯海角,从帕米尔高原到东海渔场,数百万双脚同时落下。那一瞬间,大地仿佛变成一面巨大的鼓膜,承载着亿万次温柔的叩击。
而在贵州深山之中,那座隐秘基地的监控室内,警报骤然响起。
“主能源波动!地基震幅超标!”
“维生系统出现未知干扰!”
“目标个体脑电活动激增!突破植物状态阈值!”
研究员惊恐地看着屏幕:原本平静的小满,手指竟微微抽动起来,嘴唇开合,发出微弱气音。语音识别系统艰难解码:
>“……要……回家……”
与此同时,基地外围的石灰岩层开始渗水,裂缝中浮现出蓝色光斑。那些光斑顺着管道爬行,最终汇聚在维生舱顶部,凝聚成一行虚幻文字:
>“你们挡不住脚步。”
三分钟后,整座基地电力中断。备用电源启动瞬间,所有显示屏自动播放一段视频??正是陈浩昨晚吟唱童谣的画面。音波经由地下电缆传导,引发金属共振,直接刺激了小满的听觉神经。
她睁开了眼睛。
灰蓝色的瞳孔中,映出父亲的脸。
同一时刻,陈浩猛然抬头,仿佛感应到了什么。他掏出手机,发现原本屏蔽的信号竟然恢复了。一条加密信息静静躺在收件箱:
>【来源:未知】
>“坐标已解锁。接应计划启动。速往铜仁服务区。”
发信时间:十秒前。
林薇看完信息,久久不能言语。“是谁?”她问。
陈浩收起手机,嘴角扬起一抹冷笑:“是那些也曾失去孩子的人。”
原来,在这些年里,不止一个家庭因“ProjectEcho”而破碎。有些父母的孩子被秘密征召为实验体,有些则因反对研究被迫消失。他们默默潜伏,有的混入安保系统,有的伪装成技术人员,只为等待这一天。
而现在,桥已建成,脚步已响,他们终于出手。
六小时后,陈浩与林薇抵达铜仁高速服务区。一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停在角落,车门打开,走出一名戴口罩的女子。她摘下帽子,露出一张苍老却熟悉的脸??是当年负责小满护理工作的护士长,也是唯一在爆炸当晚失踪的工作人员。
“她很虚弱,但活着。”护士长声音沙哑,“我们只有四十分钟窗口期。之后他们会发现备份电源被动过手脚。”
陈浩点头,毫不犹豫钻进车厢。
车内改装成了移动ICU,中央担架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,面色苍白,四肢瘦弱,但胸口有着稳定的起伏。她的手腕上还连着几根断裂的导线,像是仓促撤离时剪断的。
陈浩颤抖着伸出手,轻轻握住她的指尖。
就在接触的刹那,整辆车的地板亮起幽蓝光芒。车载频谱仪自动开启,屏幕上跳出实时震波图:
**8。6Hz,稳定输出。**
她醒了,而且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:爸爸,我回来了。
车队启动,驶向边境山区。而在他们身后,全国范围内的“赤足行动”仍在继续。越来越多的城市开始拆除智能地砖,换上传统石材;学校开设“赤脚日”,鼓励学生感受土地;甚至连一些商场也响应号召,设立“无鞋区”。
一场静默的革命,正在脚下悄然发生。
七十二小时后,陈浩抱着熟睡的小满,站在云南边境的一座小木屋前。这里远离电网,没有信号塔,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和溪水流淌的节奏。
他蹲下身,让女儿的脚第一次真正踩在松软的泥土上。
那一瞬,整片森林的鸟儿齐齐鸣叫,仿佛在欢迎一位久别的故人。
林薇站在门口,看着父女俩的背影,轻声问:“以后呢?”
陈浩没有回头,只是将小满轻轻抱起,走向更深的山林。
“继续走。”他说,“走到哪里算哪里。”
因为路的尽头,从来不是终点。
而是下一次出发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