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返回海面后,我整整昏迷了三天。
醒来时躺在“曙光六号”的医疗舱,索菲娅守在我床边,眼里布满血丝。
“你说梦话了。”她握住我的手,“整整七十二小时,反反复复就那一句:‘妈妈,我听见你了。’”
我怔住。
随即,记忆如潮水涌来??在那首歌响起的瞬间,我看到了她。母亲站在海底钟楼的门口,穿着实验白袍,长发飘散,脸上没有怨恨,只有深深的疲惫与释然。
她对我说:“阿图罗,我不是要你复仇,也不是要你拯救世界。我只是希望有一天,你能替我说完那句话。”
“哪句?”
“对不起。”
我闭上眼,泪水滑落。
原来那首歌,是她留在吊坠里的遗言。是她用最后的生命能量,编织成一段跨越时空的共鸣,只为等到我能听见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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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月后,我们在墨西哥城举办了第一场“归巢之声”公开音乐会。
地点选在老橡树下的院子,舞台由孩子们亲手搭建。阿尔贝托担任开场主唱,他没有唱“夜莺协议”,而是哼了一段自创的旋律,简单、清亮,像清晨露珠滴落草叶。
随后,十七万归巢者通过网络同步接入,歌声从冰原、沙漠、雨林、城市屋顶汇聚而来,交织成一片无形的声之森林。当高潮来临,天空裂开一道极光般的彩带,横贯夜空长达十三秒。
科学家称之为“大气层谐振现象”。
牧民说那是亡灵在跳舞。
而我知道,那是“沉眠者”终于得到了安眠。
音乐会结束前,我走上台,举起双鹰吊坠。
“我们曾被伤害,也曾伤害他人。”我说,“但我们选择记住,而不是报复;选择倾听,而不是掩盖。今晚的每一句歌声,都是对过去的告别,也是对未来的承诺。”
台下,卡米拉抱着一个小女孩,那是她在孤儿院新收养的孩子。女孩仰头问我:“叔叔,我能不能也学唱歌?”
我蹲下身,微笑:“当然可以。只要你愿意,每个人都能成为别人的声音。”
她想了想,认真地说:“那我要唱给我妈妈听。虽然她不在了,但我梦见她很喜欢音乐。”
我心头一颤。
轻轻抱住她。
风穿过院子,老吉他琴弦微响,仿佛也在低语。
远处,太平洋平静如初。
但我知道,在那深蓝之下,仍有无数细小的光点静静闪烁,像未曾熄灭的星辰,像永不沉没的灵魂,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。
而我会继续走下去。
带着吊坠,带着记忆,带着那些无法言说的痛与爱。
因为这个世界,终究需要有人愿意先开口。
哪怕只是轻轻地,说一句:
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听见你了。”
“别怕,我在。”